亲爱的频涌同学:
当《九月九的酒》在毕业40周年晚会上响起,我们并肩而立时,我才惊觉——如今要微微仰起头,才能看见你的眼睛了。
命运在四十年前就为我们盖下了同一枚"出厂印章"——同年同月同日生。在衡阳医学院的那些年,我们像彼此的影子:一样的身高,一样的白大褂,连冲向食堂抢红烧肉的步伐都默契一致。
还记得排球场上的酣畅淋漓吗?你凌厉的扣杀,我精准的二传,是我们独有的暗号。清晨的跑道上,我们一边喘着气,一边互相抽背《病理学》重点——这大概是最特别的"移动自习室"了。
十年前的合影里,我们仍是两棵并肩的白杨。而此刻...(我低头看了看胸椎)淋巴癌这个不请自来的"客人",悄悄带走我两节椎骨的高度,硬是给我办理了这张"身高缩水会员卡"。
但这失去的四公分,却让我丈量出情谊的真正深度。
在衡阳你家的那些生日夜,我们总要开一场专属演唱会。《走在希望的田野上》唱出我们的壮志,《外婆的澎湖湾》满载温情,而《巴比伦河》的旋律里,至今还飘着那年秋天的桂花香。你是天生的歌者,我是专注的琴手,若放在今天,我们这组合定能圈粉无数。
在卫生部北京医院的那些日子,你提着保温桶出现的频率,几乎赶上了护士的查房。我常常打趣:你这连锁药店大老板,莫非暗中开拓了"兄弟陪护"这项新业务?
当《光明日报》《湖南日报》传出我病危的消息,80级同学会第一时间筑起了生命的防线。七天,一百万——这些数字背后,是来自四面八方的温暖。
特别有两笔汇款,沉甸甸地压在心头:五万和十万,没有署名,只在附言里留下一句:"我们是衡医80级"。
频涌,我曾在心里悄悄猜测:那个总是爽朗大笑的你,会不会就是其中一位隐姓埋名的守护者?每当我试探地问起,你总是摆摆手,用一个云淡风轻的微笑带过所有。
后来我终于懂得——最深重的情谊,从来不需要任何署名。它早已融入血脉,成为我生命的一部分。
想想真是奇妙:当年在排球场挥汗如雨,在生日会上引吭高歌的我们;如今在晚会上唱着《九月九的酒》,心里默念的已是"一定要健康地活到九十九"。
虽然现在要看你的脸需要稍微抬头(毕竟矮了这四公分嘛),但在我心里,我们永远都是那两个——穿着同样洁白的大褂,一个歌声嘹亮,一个琴声悠扬,连生日蛋糕都要平分着吃的"同期生"。
对了,下次去北京,我可能还要"霸占"你家的客房。不过这次我保证——不但带全所有病历资料,还要带上我的小提琴,让我们再次合奏那首《巴比伦河》——请允许我这个"缩水"了四公分的首席伴奏,再次为我们的人生伴奏!
此致
比你矮四公分但情谊不曾缩减分毫的
卫民
卫民兄,展信如面。当读到"要微微仰起头才能看见你的眼睛"时,我正坐在书桌前,指尖摩挲着那张十年前的合影——照片里我们站在衡医的香樟树下,一样的站姿,一样的笑容,连白大褂的褶皱都如出一辙。那一刻,眼眶竟热得发潮。
四十年前的衡阳,仿佛还在眼前。清晨的病理楼前,我们总比太阳早到,你揣着两个肉包,我攥着一本《生理学》,蹲在台阶上一边啃一边争"神经传导速度";排球场上的时光最是鲜活,你永远是那个稳当的二传手,指尖轻托,球就稳稳送到我面前——我虽是接应二传,扣球不算最突出,却总能借着你传球的巧劲,把球稳稳打向对方场地的空档。
后来我从深圳来到北京工作,你则在湖南继续做医生,一北一南,可距离从没拉远过。你说那年进京看病,我提着保温桶去医院的频率赶上了护士查房,可你不知道,每次看到你靠在病床上还强撑着笑,我心里有多疼。
你说"失去的四公分,丈量出情谊的深度",可在我心里,这情谊哪需要丈量?它早就在四十年的岁月里,长成了参天大树,根连着根,叶挨着叶。
如今我们都年过六旬,再唱《九月九的酒》,心里念的都是"要健康活到九十九"。上次毕业晚会重逢,你笑着说自己"缩水"了四公分,可我看着你,还是当年那个会在排球场上送精准二传、在生日夜和我抢蛋糕的卫民——你的眼神没变,你的笑声没变,连说起《巴比伦河》时眼里的光,都和当年一模一样。
以后你来北京,我一定早早把客房收拾好,窗外正对着一片玉兰花,敞亮又清净。我备好了你爱喝的茶,还有你念叨了好久的北京烤鸭。等你来了,咱们不聊生意,不聊病历,就坐在露台下,你拉小提琴,我来唱——还是当年的《巴比伦河》,还是当年的"黄金搭档"。
卫民兄,岁月或许会改变我们的身高,却改不了我们骨子里的"同期生"模样。你说情谊不曾缩减分毫,而我想说,这份情,早已经在岁月里发酵得更醇、更厚,就像陈年的酒,越品越香。
此致
与你同岁、同忆,更盼同往将来的
频涌